程禾禾立即将林顷云推开,避开砸来的狼牙锤,红荭飞到空中,妖身骤然变大,分走一半火力。
林顷云抵住飞来的利剑,转身对程禾禾道:“少主,你先走。”
程禾禾身形极其灵活,红色的身影在利器之间躲避,双眼灵动:“林顷云,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二人背靠着背,程禾禾只听见林顷云说:“小少主,你可真让人不省心。”
程禾禾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知道他定是被自己感动得不行。
也对,像她这样大难临头还不跑的队友,属实不多见。
程禾禾笑道:“林顷云,感动就要说出来,像我这样的好师妹百年难遇哦。”
说话间,程禾禾正要拽下腰间的玉佩,一柄长枪却破空而来。
程禾禾堪堪避开,那长枪贴着她的面颊横飞而过,落空之后竟又折回来。
程禾禾翻身一跃,双足踩在长枪上,红裙翻飞,但没有灵力,程禾禾脚底很快发麻,像是触电。
“少主,避开!”木剑从林顷云手里飞出,直撞在长枪上。
程禾禾跳下去,回头才看见长枪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雷电,吓得她连忙抬脚。
幸好,只是鞋底有点糊。
三界中,银枪紫电,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那人也算跟她沾点关系。
她那哥哥的贴身护卫,叱咤修真界的疤面鬼修,名字也好记,就是鬼面。
只不过,鬼面不是从不离开白戚吗?为何也潜入秘境?白家那么多灵丹妙药,她可不相信白戚是派他来寻药。
莫不是,她那好哥哥又想来杀她?
程禾禾看向二楼,对上银发疤面的男子,眼神不善:“喂!疤面,你也来取我性命?”
鬼面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纠正:“我叫鬼面。”
程禾禾哪里管那么多,见鬼面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又和其它修士胶着在一起。
一旁看戏的程烟凝完全没想到鬼面会来,她走到他身旁,语气欣悦:“白少主的伤可是好了?”
鬼面语气疏离又客气:“程小姐,白少主身子好了很多。”
程烟凝早已习惯鬼面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红衣少女被围住,回想起刚才鬼面的一枪。
若是她没看错,表面上是杀招,其实是帮程禾禾拦下暗中的杀招。
鬼面在白家多年,察言观色极其厉害,眼下看透程烟凝的想法,解释道:“刚才出手的一人是白家旁支弟子,少主命我前来处理干净这些尾巴。”
程烟凝了然,确实符合白戚的作风,滴水不漏,不留半点话柄。她背着琴,浑身不染半点血迹,声音悠然:“你说,她今日会死在这里吗?”
鬼面摇头:“程小姐应该是比谁都清楚,客栈外那位不会让她死。至于神药的归属,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说完,鬼面完成自己的任务,从暗处中隐去。
程烟凝看着客栈外淋雨的佛修,周遭佛光遍布,偏双眼无情无欲,与他师父一个模样。
杀程禾禾不行,那就只能从别处下手了。
程烟凝让赵芊过来,在她耳旁低语。
说完话,赵芊不解:“小姐,为何明灼一定会帮我们?”
程烟凝笑了笑,看着堂下挣扎的程禾禾:“情这一字,最是能迷惑人。”
赵芊顿时明白,往客栈二楼尽头走去。
客栈大堂内,程禾禾已经体力不支,若不是林顷云护着她,她怕是早已见血。
偏偏这些修士还是些软刀子,下手也不利落点,磨磨蹭蹭,打得她难受。
不知是她憋屈的表情太够明显,还是堂内有修读心术的修士。
从暗处飞来一对回旋镖,直直对准她的心脏而来。
速度太快,远不是程禾禾能避开。
林顷云当下被几人缠住,听见利器声时,已经来不及。他骤然松开手里的剑,往少女的方向奔去,但距离太远,不过是无用之功。
程禾禾感觉到四周凌厉的剑气,等她回头竟在林顷云琥珀色的眼里看到不舍和其它的情绪。
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程禾禾笑了笑,觉得死在这秘境也不错,至少不是病死。
然而此时,意外发生,意料中的死局没有来临。
程禾禾只见一道金色的残影瞬移在她面前,拦下那道飞镖。
随之而来的还有足以荡平整座客栈的梵音,所有人都被威压震得停手。
程禾禾仔细打量面前的佛修,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他脚下是九莲聚灵阵,身穿袈裟,手持黄金法杖,待他转过身来,程禾禾却一惊。
这佛修长得极其周正,眼里是普渡世人的柔和,但身上气质半是罗刹半是菩提,十分诡异。
他单手结掌印,气质卓然,对程禾禾道:“程少主,百闻不如一见。”
程禾禾抱拳道谢,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辈,您为何救我?”
佛修微笑,露出一种长辈的慈爱:“奉凌风长老的命令,前来护你。”
“我父亲?”程禾禾简直是受宠若惊。
程凌风入通禅寺这么多年,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女儿了?
若是以前她听见此话,一定不会相信,但经过之前的传音阵,她觉得,或许程凌风还是爱着她的。
程禾禾来不及问候老父亲,说出当下急事:“那他可知道此秘境里的破局之法?”
“程少主,这是你自己该解决的问题。”佛修说完话,转身看向满堂修士,只轻动手中法杖,堂内竟有一修士七窍而亡。
程禾禾看得眼皮直跳,这佛修的实力如此恐怖!
待她仔细一看,那修士就是飞镖的主人,腰间还有枚令牌,像是个小宗门的散修。
“吾就在此处,等各位出手。”佛修盘腿坐在程禾禾身侧,俨然成了她的护身符。
林顷云收剑走过来,多看了佛修几眼,站在程禾禾身侧。
两实力强悍的修士都要保护程禾禾,堂内修士自然不敢出手,不少人觉得此次秘境无望,索性收起法器,就地打坐。
累了这么多天,是头牛也遭不住啊。
程禾禾见满屋子打坐的修士,再看看身旁念经打坐的佛修,一时间还以为进了哪间寺庙。
寂静之时,林顷云轻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赵芊消失了。”
“无事,二楼有明灼在,应该没问题。”程禾禾回答得随意,她现在只想从佛修嘴里套话。
她总觉得,这佛修很不简单。
林顷云不言,只是看着二楼,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你很相信他吗?”
这是什么问题?
“当然。”程禾禾点头,觉得林顷云今日不一样,先是问她会不会游泳,再是问明灼。
他难道中幻术了?
程禾禾踮起脚,伸出五根手指头在林顷云面前,脆声问:“这是几?”
林顷云虽不理解程禾禾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回答:“五。”
一旁打坐的佛修被二人动作逗笑,缓缓睁开眼,提醒程禾禾:“他是在提醒你,明灼有问题。”
“不可能!”程禾禾还想继续反驳,然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无情,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二楼尽头的屋内发出痛苦的哀嚎。
是祭司的声音!
程禾禾这时才发现,红荭也消失了!
“前辈,劳烦你在这看好他们。”
程禾禾拉着林顷云,飞上二楼。
二人的身影消失,堂内不少修士开始蠢蠢欲动,但佛修只是轻扫堂内一眼,他们又乖乖坐下。
***
客栈二楼尽头的房间有红荭专门设下的保护阵,除非里面的人解阵,否则外面人轻易不得入内。
程禾禾越走越心急,直到走到尽头,看见房门上专属于蓬莱岛的阵法,她难得一愣,自嘲笑起来。
原来,十几年的友情也敌不过神药的诱惑。
林顷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程禾禾,等她一步一步发现明灼的真面目。
程禾禾在蓬莱岛呆了十几年,对蓬莱岛阵法了熟于心,等她轻松破阵之后,推开屋门入目就是倒在血泊中的祭司。
祭司手里攥着狐狸面具,双眼硕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程禾禾抬头,明灼双手染血,神情茫然。他身旁是坐着品茶的程烟凝和持剑护在一旁的赵芊。
程烟凝看见她,笑着举起手里的茶杯:“禾禾,你又来迟了啊。”
程禾禾手心被自己掐得紫红,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直到程烟凝话落,她听见屋内桌下传来动物的呜咽声。
红木桌旁,赫然躺着几条狐狸的短尾,火一样的毛发被血液打湿,孤零零地冒血。
一时怒火攻心,程禾禾觉得浑身都坠入冰窟,她看向程烟凝:“你不知道她是白戚的姑姑吗?你竟然动她!”
程烟凝抿一口茶,语气漫不经心:“她自断三尾,与我何关?说来,还是你这位好师兄,要不是他用蓬莱秘术,她还入不了局。”
程烟凝话没说完,一柄木剑破空而来,她不慌不忙放下茶杯,柔声道:“明灼,你还愣着干什么?”
此话如还魂符,明灼骤然回神,拔剑拦住林顷云,但他不是剑修,终是被林顷云两下撂下剑。
屋内谁都不是林顷云的对手,林顷云势如破竹,离程烟凝越来越近。
明灼眼神一紧,想起林顷云身上的魔气,从怀里掏出几颗泛着灵气的黑珠就要结印。
程烟凝看见他的动作,眼里笑意更甚。
然就在这个时候,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
“明灼,住手。”
明灼停下动作,终是转头看向程禾禾。少女衣裙是张扬的红色,纤细的手此刻握着一柄流光的白弓,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明灼不可置信:“你要杀我?”
“不然,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程禾禾迅速拉弓,浸满浅淡灵力的羽箭对准明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