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国师送来了信件。”那侍从说完,才想起来蒋越瑞已经耳聋,他就将手里的信递到蒋越瑞的手里。
蒋越瑞将信拿在手里并没有打开,他的双耳上都包了厚厚一层的纱布,神情却肃穆,看起来的确十分可笑。
“是国师送来的?”蒋越瑞问道。
“是的。”那侍从反应过来赶紧点点头。
蒋越瑞手一摆:“你将三小姐压进宫里,与国师说,任她处置,我一概不管。”
侍从在原地愣了愣,才出了去。
蒋越瑞把玩自己收藏的那些珍宝,突然叹息一声,现如今这样安静的世界实在让他太不习惯了,若是往常,他笼子里的画眉都已经在叽叽喳喳地吵闹了。
他想到这里,又去要去看那只最是调皮捣蛋的画眉。
正想抬脚,却只觉得步伐沉重,起不来。蒋越瑞低头一看,脚上全裹满了白色的蛛网,他似有所感,向上看去,一只硕大的蜘蛛在顶梁之上俯瞰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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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女子害死了我的藤儿?”国师的手指紧紧掐着蒋笙妏的下巴,她仔细端详一番:“不可能,这个女子是没有那种心智的。”
她一松手,蒋笙妏就跌坐在了一旁,她大气都不敢出,眼睛微带恐惧地看着国师,怎么会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成七分相似?
“国师节哀。”宫女们围着国师跪了一圈。
“节什么哀?藤儿根本没死。”国师大人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这一张美艳的脸:“叫人给我把蒋越瑞那小人带进宫里来,我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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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一处松软的土地之中,突然翻涌出不少泥土,几个打猎人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往这走,准备守株待兔之时,土堆旁边突然出来个人头,他们惊声尖叫,惊起一片鸟雀腾飞。
“有鬼啊!”他们屁滚尿流地逃窜起来。
摩辞罗茫然着一张脸,“奇怪,他们跑什么啊。”
“你快上去!”蛮藤将摩辞罗的腿往上一推,摩辞罗得了这股劲倒也爬了上去。
那矮小的男子也站不住了:“姑奶奶,你也背我一回,让我上去。”
“背你?你也配。”蛮藤抽出腰上系着的鞭子,那矮小的男子便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
他边跑边叫:“姑奶奶,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告诉你们出路,你们就不杀我的!”
蛮藤见他走了,收了鞭子,见摩辞罗在那洞口伸了只手出来,她嗤笑一声,脚踏山岩,如平地一般走了几步,横地一跃便上了来。
摩辞罗收了手,去擦脸上被蛮藤这一跳崩出的灰尘,“你能上来早些告诉我呀,害得我被你这弄的一脸灰。”
蛮藤斜斜地瞥她一眼:“可能是你和你的那些美丽废物呆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越发不堪。”
摩辞罗没说话,就看着蛮藤将她们凿出来的洞给压平。
“去向蒋越瑞要钱去,这次总不能白白替他办了事。”
等两人回到宰相府,已是第二天傍晚,宰相府上下都挂起来了白绫。
有几个百姓在对街悄悄议论:“宰相都去了,这我朝国事难不成真的只能由皇上打理了?”
“天要亡我们啊!”
摩辞罗听了一耳朵:“你觉得蒋越瑞会不会是假死,可能路上得了我们出来的消息,心中害怕便假死脱身。”
蛮藤拧眉:“不可能,他已是一国宰相,没理由假死。在他这个位置上,假死便是没了这些权力和荣华,跟真死也差不多了。”
“那.......”
蛮藤打断了摩辞罗的话,“我猜想是我师傅杀了他。”
摩辞罗张目结舌:“你是说国师?不是,国师这种没有实际权力不参与朝政的职位,也能不露出一点痕迹杀一国之相?就算皇上再不理朝事,也不可能能做到吧?”
“你若是说是那蜘蛛精不听话,我们走后便杀了他我倒是相信。”
蛮藤:“也罢,反正你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我也不愿意与你去争论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要知道与我师傅作对之人,没有一个活着就行了。”
摩辞罗看向宰相府的大门:“若想知道他怎么死的,进去一探他的棺材就知道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这次出来便是为我师傅收集钱财,现下虽没搜到,也要赶紧回去复命了。”蛮藤边走边说:“别与我师傅作对,不然我们下次见面,就没有这么和顺了。”
摩辞罗跟了上去:“你师傅是国师,我终日只窝在一个青楼之中,哪有能与她老人家作对的事情。”
“老人家?”蛮藤的眼睛冷冷地瞥过来:“切记不要在她面前提这几个字,不然你怕是又要重新来过了。”
摩辞罗停了下来,看着蛮藤的身影变远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她本来以为蛮藤与她该是这世上最契合的好友,没想到,两人终是无法成为同路人。
摩辞罗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摇晃脑袋,恨不得将自己脑子之中,遗忘的东西全给摇出来。
蛮藤的师傅,与她长得极像,且蛮藤的话里也是她认识这国师的意思,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与她一样□□魂魄俱都不散的人?
覆春楼之中,此时在从湖中引水出来,这道水渠整整挖了五天,楼里的姑娘丫头龟公婆子个个都来帮忙,总算是挖好了。
水渠引水入新修的一个小池塘里,邵青与莲姐儿都商量好了,这个小池塘不如之前那湖泊深大,她们自己个买几个鱼种,再种上一点莲藕荷叶,夏日也是好玩的,而且还更安全,不怕再淹死个人了。
“姐姐!你看有东西捞出来了!”邵青顺着卢菱的手去看,果然看见一张让他们特制的渔网包着一东西上来,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定是殷姑娘说的那东西!”
那收网的龟公只觉这东西死沉,两只手臂一起用力拉才能艰难拉上来。实在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能拉动分毫,他实在受不了,让另外一个龟公来搭把手,两人这才将这东西拖上岸来。
邵青等人凑近一看,只觉巧姐儿这打包的歪模歪样,心里对巧姐儿的心思又抬上了个阶梯,这东西若不是提前知道是那偷从覆春楼的财宝,谁能想到呢?
邵青命那龟公,从网里将那东西收拾出来,两个龟公一同出手才将这东西拖出网。
“邵青姐姐,我怀疑这里面裹了石头,不然哪有这么重哩!”一个龟公道。
另外一个龟公接道:“我也觉得,我在这些子人里已经算力气大的了,却实在抬不起这个来。”
“行了行了,力气不见你们多长,话却比别人都多,快打开来看一看。”邵青笑道。
这龟公一打开直接吓地往后趔趄摔一跤:“姐姐!这是死人!”
邵青定睛一看,这大包裹之中石头压着的不就是一婆子的被水泡的胀软的皮肉,她在这将暗又大不暗之际看上一眼,心里也害怕极了。
“快将这个盖起来!”邵青用手蒙了眼睛。
周围几个龟公却都不敢来盖,个个在邵青后头躲着发抖。
陈菁壮起胆子上了来,“姐姐别怕,我来盖上。”
邵青露了条缝来看她,见她真敢上去,心里不禁对她多了份思量。
待她将那用布改上,邵青才突然想起,这个婆子身上的衣裳久泡不烂,绝不像普通婆子的粗布衣裳,倒像是罗妈妈的。
罗妈妈这三个字一入她的心里,刚刚那短短的一瞟就越发清晰起来。
邵青转头呕吐,卢菱贴心地给她递了帕子,安慰道:“姐姐,那些龟公早就吐了个遍,你到这时才吐已是比他们强多了。”
邵青接过帕子将自己口旁的污浊之物擦尽:“卢菱,在这的人里,你对罗妈妈最清楚了,你去看看,这人是不是罗妈妈。”
“罗妈妈?”卢菱大惊,随即又摇摇头:“姐姐,我生来便胆小,实在不敢去看。姐姐....你可别怪我。”
“那你扶着我去看,到时候我揭开你便将眼睛蒙好。”邵青知道此事实在为难,倒也不逼她。
卢菱扶过邵青:“多谢姐姐。”
好一会儿,邵青才将那布又盖上,她不自觉屏住的一口气到底是支撑不住了,她拉住卢菱往后小跑几步。
“真是罗妈妈。”她喃喃道。
邵青失了神,她一遍遍回忆那天灾祸之日,怎么也想不到罗妈妈最后居然死在这湖里。她曾以为罗妈妈跑出了覆春楼,至今在外面疯癫快活,又或是仍旧躲在哪里,每日悄悄地出来偷点吃食过活。
罗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灾祸之中被人蓄意丢进这湖里溺死的?还是灾祸之后......而凶手还在覆春楼之中?
邵青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大半都是新人,甚至都没见过罗妈妈。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不再去想。
“先将这尸首放在这里,我们接着捞湖里的东西。”邵青指挥道。
陈菁站了出来,对邵青道:“今个儿大家都吓着了,不如放大家回去休息一夜,明日再出来捞。”
她这话一出,响应者诸多,邵青无话,摆摆手,让大家散去。
邵青离开前看了一眼这裹着的尸首,心里道:“罗妈妈,今日便在这休息一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