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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双眼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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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韵怒气冲冲的,一回房就对红菱大声抱怨:“安儿也算见多识广,京都城无数王孙贵胄、名门世家之女,他从未对谁青眼,竟会被一个地方州府刚及笄的小姑娘迷的团团转,还要为这女子留在青州!真是气死我了!”

红菱道:“二公子眼盲之后,咱们亲近的和公子好友轮番上阵开解了两个月,公子却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如今公子心胸开阔不少,想来那女子是有些手段的。公子虽性情温和,却是个认死理的,但凡他认定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从当年弃文从武之事,便可见一斑。”

江书韵急得直拧帕子,“这可如何是好?!当初我主意他们兄弟一个从文一个从武。晏儿读书不行,却年纪轻轻立下军功。安儿天资不凡,功课样样出挑,原本从文是最好的了。偏生他与他叔父感情好,因他叔父战死一门心思弃文从武,我便拦不住。”

“好在他没有忤逆我的意,听话去参加科考了,还一举得了榜眼。我还想着,待他年少热血褪去之后,重返仕途,或许有望成为我朝最年轻的内阁重臣。到时他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相互扶持,定能为宋家和江家缔造百年辉煌。”

红菱道:“夫人都是为了府上和公子们着想,日后公子总会明白夫人的苦心。”

江书韵眼圈红着,“当初他若肯听我的,乖乖做个文臣,皇太女的马受惊又关他何事?又怎会为了救皇太女以至眼盲?让我这个做娘的,成日面对那些怜悯同情的眼神!”

她一想起这个就生气,“自安儿眼盲之后,曾递过求亲书的世家高门纷纷前来委婉讨回,好似生怕我会因安儿看不见了,就会赶紧选定一家把亲定下一般。”

红菱道:“最可恶的事那些四五品小官,还有那些商贾富户,平日里连侯府的门都不好进,竟也敢趁机跑来求亲。”

江书韵道:“他们不过是想卖个好罢了。毕竟安儿救的是大瀚的储君,皇家欠我宋家的人情,若能借此机会与宋家交好乃至结亲,便可背靠大树,一路青云直上了。”

红菱冷笑:“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自信!二公子救的是皇太女殿下,大瀚未来的皇帝,陛下事后没几日便提了咱们二公子为忠武将军,日后自然也不会亏待。”

江书韵却一脸冷漠道:“若陛下真有心,便该让太女殿下娶了安儿。我儿能文能武,如今为了太女殿下伤了眼,做不成君后,皇夫总归是够得上的。”

“陛下若不愿,让安儿以眼盲之躯破例进入内阁,也并非不可能。到时,挑些不错的名门贵女娶上三妻,早日开枝散叶,趁着皇太女掌权早早送入朝堂,依旧能保住宋侯府和我江家的荣光。”

红菱道:“夫人为公子殚精竭虑,公子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周通命人将碎茶盏收好,扶宋十安去了江书韵的院子。

谁知江书韵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一脸病容。

宋十安坐在床边,握着江书韵的手问:“红菱姑姑,母亲这是怎么了?早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红菱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夫人本就为公子忧心忡忡,到青州这一个月又为了江家一连接见了无数前来拜会的客人,心身早已疲累不堪了,是以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十安不疑有他,知晓此时不适合再惹母亲不快,跟红菱问了情况,细细叮嘱了侍女们好生照看,又回了院子。

晚上,钱浅与苏绵绵一起泡脚。

钱浅问:“绵绵,你觉得十安哥哥做你的姐夫好不好?”

苏绵绵吃吃地笑:“好呀!”

钱浅有点脸红,“你为何要笑得这么奸诈?”

苏绵绵道:“上次我问你,要不要和十安哥哥成亲,你说不可能。”

钱浅一脸羞臊,垂着头不敢抬起来,“那时候,没想到嘛……”

苏绵绵十分开心,“十安哥哥和姐姐成婚之后,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你们还要生小孩,我可以帮你们带小孩哦!我可喜欢小孩儿了!”

“这就,有点远了……”钱浅都没想那么远。

苏绵绵又问:“那周伯跟我们一起生活吗?以后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和糕点了?”

钱浅无语道,“你这话说的好像姐姐很亏待你哎!”

苏绵绵撇撇嘴,“姐姐只会做炒饼、炒饭、炒面,还不如我做的好吃。”

钱浅欠身够着弹了她脑壳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每次吃得也挺香呢!”

*

次日清晨,钱浅与苏绵绵梳妆打扮好,起身去了青州府衙。好不容易排到她们了,却被告知要去苏绵绵的身籍所在县衙办理变更迁出,然后再回青州府衙办理迁入。

二人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回家吃了饭,钱浅与苏绵绵午睡了一会,让绵绵自己在家,她则去了车马行租车,打算明日赶早去郊县办手续。

江府里,宋十安虽然看不见,却也陪在江书韵身边待了小半天。

午睡醒来后,宋十安睁开眼睛,突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敢置信的伸出双手,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他真的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自己双手的样子。

他闭眼,一片黑暗,睁开眼,有光线,有物体,实实在在的物体!

他激动得急促喘息,“这……这是真的吗?”

他捏捏脸、捏捏胳膊、捏捏腿,很疼,不是做梦!

天,他真的能看见了!

他真的能看见了!

“周伯!周伯!”宋十安激动地叫喊。

周通听见宋十安异样的喊声,快速跑进来。

宋十安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激动地眼泪都落下来了。

周通也瞬间红了眼眶,不敢置信地问:“公子,你能看见了?天爷啊!你真的能看见了?!”

他激动地抱住宋十安,“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宋十安与周通抱着,激动道:“钱浅说得竟是真的!她说我不该总待在一处不动弹,要多活动、多伸展,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竟是真的!我真的好了周伯!我真的好了!”

听他提起钱浅,周通动作一顿。眼睛好了,那跟钱浅姑娘,岂不是更无可能了?

宋十安双眼复明,江府瞬间掀翻了房盖,上下忙成了一团。

江书韵落着眼泪,命人把青州城所有医馆最好的医士全部请来,想知道这是一时恢复,还是永远都好了。

诸多医士都言,未曾听闻这等病症,也未曾见过眼盲之人恢复光明的。

但一通望闻问切下来,都觉得他身体健康,脉搏强健有力,看不出有何病症,若如他所说,应是彻底恢复了,大概不会再度失明。

江书韵欣喜若狂,经红菱悄悄提醒,才想起来她今日原本的计划。她与红菱商议一晚,最终决定先从钱浅入手。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想来威逼利诱一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来纠缠的。

她命带来的侍从、侍卫在家守好宋十安,让他看诊,喝药,休息,不许他出门。她则以还愿为由,带红菱出了江府。

钱浅订好了马车回家,刚走进巷子,便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跟着侍女侍卫。

正是江书韵与红菱,也刚带人到。

江书韵见她来到门前,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一旁的红菱开了口,“你便是钱浅?”

钱浅点点头,“正是。请问您是?”

江书韵缓缓开了口,“我是宋十安的母亲,我姓江。”

钱浅一脸诧异,连忙行礼,“见过江夫人。请进来叙话。”

江书韵迈进院子,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小声道:“倒是个清幽雅致的。”

钱浅请江书韵进屋,沏了壶茶,倒进茶杯,态度恭敬的放到她面前。

江书韵雍容地坐在椅子上,没碰那杯茶,骄傲地开口:“我听家中侍从说,我儿最近心情舒畅了许多,乃是多亏了姑娘劝慰开解,所以今日特来表示感谢。”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红菱立刻打开抱着的盒子,正面朝前放到桌上,而后掀开。

满满一盒子银币,大概有几百个。

钱浅瞬间就懂了。

宋十安没能说通他家人,所以他母亲前来敲打自己,用这些银钱告诉她,别痴心妄想。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种青春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会在她面前上演。

终究是活了两世的人,面对这样场面,钱浅丝毫不怵。

她自行坐到江书韵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淡淡道:“夫人客气了。但这礼,就不必了。”

江书韵见钱浅看到满满一盒子银币,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心中警铃大作。

她经世多年,人眼中的贪婪是很难完全隐藏的。

她此次特意没拿银票,而是装满一盒子银币,便是为了打开盒子的一瞬,以白花花的银子去震撼对方。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连老练的滑头也难以做到无动于衷,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竟完全没有波动。

江书韵压下心中忐忑,故作轻蔑道:“无妨,府中家丁办事得体时,也会得些赏钱。一点心意罢了,还望姑娘万勿推脱。”

钱浅听出对方是故意将自己与家丁相提并论,意在羞辱她,让她认识到自己与宋十安之间的阶级差距。

但她依旧不卑不亢道:“夫人面慈心善,能在府上做事,是他们的幸运。只是这份心意还请夫人收回,我与令郎相谈甚欢,互引知己,友人之间宽慰几句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又何谈感谢。”

钱浅年纪不大,话倒说得圆满,江书韵很是恼火,便打算再直接了当一些。“姑娘聪慧如斯,当知我此行所来为何。见好就收,总比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好。”

钱浅心中轻叹,上辈子她也出生在上位者的家里,这样的事见的不要太多,实在是小儿科了。

她淡淡地问:“江夫人此行来此,令郎可知晓?”

江书韵不答,可眼神中闪过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红菱悄悄拍了她一下,让她不要自乱阵脚,厉声呵斥钱浅:“姑娘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家夫人不认可你,你觉得我们公子还会为了你与夫人闹翻不成?!”

钱浅气定神闲,笑着问:“既然夫人这般自信,又何苦走这一趟?”

不论是砸钱利诱,还是故意贬低,钱浅的神色始终没有一丝惶恐和害怕,更不见一丝讨好和巴结。

江书韵有些气急,“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收起你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倘若安儿一意孤行,我便将他踢出府去,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钱浅从容地点下头,“我倒是不介意。夫人放心,我养得起他。”

江书韵张口结舌。

红菱却根本不信,气骂道:“你这女子好不要脸!还妄想日后大了肚子,以此逼迫侯府不得不认下你吗?想不到你一介孤女,竟有如此心机手段,为了攀附侯府这般不惜一切!”

钱浅怔愣住,“侯府?什么侯府?”

红菱还在骂:“你还装什么?若非知道我家公子身份,你怎敢……”

江书韵见钱浅的神色不似作假,打断红菱,道:“你竟不知?我儿乃怀远侯次子、忠武将军,宋十安。”

钱浅彻底呆住。

宋十安的母亲姓江。

她在书院时便听人说过,江远山家在京都城有个侯爵的亲戚,江家在青州势力稳固,与京都城那门贵戚有很大关系。

先前江远山曾说起,他姑母将携表兄回乡探亲,还要指点他的课业。

难道宋十安便是江远山的表兄?

那个,十八岁便三连及第拿下榜眼的……表兄?

难怪,他的格局、谈吐,还有那刻在骨子的教养,都无不昭示着他的优秀,连被寻死被阻,也未曾表示出不悦。

江书韵见钱浅神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讥道:“看来只是姑娘自认为与我儿相谈甚欢,互引知己。否则,我儿怎会连家世也不曾对姑娘坦言呢?”

钱浅虽然吃惊,却并未被吓住,“看来夫人还不够了解令郎。他温柔、礼貌,懂得尊重别人,从不自恃身份俯视别人,更不会颐指气使。他不说,只是不希望我碍于身份对他有所避讳罢了。”

江书韵被讥得怒拍桌子,起身斥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若非我儿为救皇太女伤了眼睛,你这样的女子,终其一生也入不了他的眼!”

钱浅再度愣住,“他,是为救女子,才伤了眼?”

江书韵神态倨傲,“不是普通女子,是当朝储君,皇太女殿下!”

钱浅觉得心脏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红菱见她脸色难看,赶紧又补道:“我们公子文武双全,本该是做一国君后的人物!如今他双眼已然复明,你当他还会对你这偏远州府的小女子倾心痴慕不成?!”

钱浅再度受到冲击,“他眼睛,康复了?”

江书韵道:“对,今日我儿眼睛已然康复,全府上下都在为他庆贺。”

他眼睛好了,钱浅本该为他感到开心的。可今日一下子太多信息砸过来,她一时有些精神恍惚,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难过。

江书韵见她脸上淡定从容的神色已然不见,语气缓下来些:“钱姑娘,我儿遭遇此番变故,一时失意也是正常的。我此番带他回乡探亲,主要便是为了让他散散心。”

“如今他既已大好,不日我们便要动身回京都去了。安儿终究是侯府公子,总归还是要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钱浅心很乱,有些难受,没有回答。

江书韵将桌上的钱匣子往前一推,对失魂落魄的钱浅说:“这些时日多有打扰,一点心意还请姑娘勿再推辞,我怀远侯府从不欠人情。”

说罢,江书韵便迈出了房门,红菱看了钱浅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钱浅后知后觉,回过神抱着盒子追出院门,“江夫人,这个还请您收回去。侯府不欠我,宋十安也不欠。夫人放心,我自是不会再纠缠。”

她不收这钱并非自尊心作祟。

如今她赚的钱足够养活二人,给绵绵安排余生的钱也已攒了不少,不必为了这点钱去打宋十安的脸,让他被家人嘲笑,找了个见钱眼开的虚荣小人。

她将盒子塞到红菱怀里,决绝转身关上院门,倒叫江书韵与红菱有些傻眼。

见江书韵看着紧闭的院门发愣,红菱轻声唤:“夫人?”

江书韵敛了神思,看了一眼被退回的钱匣子,“这小女子倒也举止大方,不卑不亢,难怪能入了安儿的眼。”

红菱急道:“夫人可莫要被她骗了!她说不纠缠公子,您便相信了吗?”

江书韵犹豫道:“我阅人无数,这女子得知安儿为救皇太女不惜自伤,立即就放了手,倒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我想,她不是当面一套、被后一套的人。”

红菱皱眉:“夫人!您……”

江书韵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妥协道:“好了好了,派人盯着点安儿就是。咱们尽快启程会京都,安儿自然也就收心了。”

钱浅关上院门回到屋里,只觉得胸膛里气血翻涌。

美好的期许再度被现实打碎,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她混合着血泪吞下,痛得眼前发黑,脚步踉跄。

苏绵绵冲过来扶住她,带着哭腔问:“姐姐,那个江夫人好吓人。十安哥哥的家人不喜欢咱们,咱们不要再理他了!”

钱浅面色苍白,惨然一笑:“好,咱们再也不理他了。”

钱浅躺在床上默默落泪。

难怪他会选择轻生。家世显赫,天纵英才,与当朝储君情投意合。一朝从云端跌入深渊,前程尽毁不说,皇室也不可能让一个眼盲之人做君后。如此落差,着实难以面对。

原来,他的情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给到她的。

既然他已康复,那自该去与那位皇太女殿下破镜重圆了吧?

即便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但他已然恢复了,也该继续去完成他的志向,而不是与偏安一隅的自己,过平淡寻常的日子了。

罢了,她的命运早已注定。

那便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

*

日头西斜,院门再次被敲响。

钱浅有些头疼,打发绵绵去开门,良久却没听见人声。

她起身出屋,却见绵绵缩在门后浑身颤抖,满脸是泪。而站在绵绵身前的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却裹得很严实。那拉下挡脸的脏布露出面容,赫然便是绵绵那继母曾小娥!

钱浅大惊上前,一把将绵绵扯到身后,怒喝:“你来这里干什么!”

曾小娥摘下裹在头上的脏布,四下观瞧:“我听人说绵绵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还不敢相信呢!想不到,啧啧,这小日子还当真是过不错。”

三年未见,曾小娥却不见当初的彪悍模样,瘦了许多,模样又黑又憔悴。

她笑得一脸褶子,“刚开门时我差点没敢认,还以为是哪家的富户千金呢!要不是她依旧那样畏畏缩缩、不让人碰,我都想不到她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崽子!”

她说着想去摸苏绵绵粉雕玉琢的小脸,被钱浅一把打掉,“你别碰她!她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曾小娥笑道:“是吗?可绵绵的身籍,还是跟我在一起的。”

苏绵绵浑身抖成了一团,钱浅怕曾小娥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将绵绵推进屋里,亲了亲她的额角小声道:“别怕,有姐姐在”,才掩上门,再度站到曾小娥面前。

曾小娥道:“你倒是真疼绵绵,不如,你就再帮她一次吧?你给我笔钱,我日后绝不再来纠缠!”

钱浅眯了下眼睛,“你该不会忘了,文书你早已签字盖章了,我随时可以去做变更。绵绵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钱?”

曾小娥哈哈一笑,状似癫狂道:“晚了!”

她猛地抓住钱浅的衣襟,“都怪你!都怪你!若非你带走这个小崽子,我就不会找了个赌棍做夫婿!如今房子、耕田全被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大笔赌债!都怪你!害得我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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