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行蹲下身子,手托着腮,对趴在地上的人道:“还继续吗?”
这时候正值初夏,气温不是很高,但经过刚刚的那一番,叶行身上出了很多汗,黏在身上怪难受的,他扯了扯领子往里扇了扇风,汗珠顺着脖颈的弧度落进衣服里。
叶行本身就长得白,现在又因为热,皮肤上染上一层红意,他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被他打趴下的那个人 。
那个人脸着朝地,一头黄毛染上了不少的乌黑色,发上还顶着几根烂叶根子,他的脸旁边有几个脏兮兮的塑料袋,零星的血迹附着在上面,一个塑料袋上还躺着个带血的牙齿。尽管是这样,嘴里还是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力争做一个身残志坚的祖安人。
此人名叫陈立,是这片区的地皮无赖,抽烟喝酒打架勒索,就没有他不干的事。住在这儿的人也不是没有试过报警,可是这陈立进去什么样儿,出来还是什么样儿。而且背景也挺大的,所以长街这一块儿的人都对他束手无策,只得辟邪般避着他。陈立见状也越发猖狂起来,整天像个螃蟹一样在街上晃悠。
只可惜他这次遇到的是叶行,是那个长街小霸王的叶行。
叶行很耐心地听完陈立的话,脸色不改,反而眯着眼嘴角挂着笑,用俩根手指捏住那人脏兮兮的衣服后领,猛地一提起,将那个后衣领拽在手里,然后就直接往地上掼,一下俩下三下…丝毫不见心软,那凄厉的惨叫声陡然拔高,求饶声混在着辱骂声在巷子里久久回荡着。
额头与地面发出“怦怦”的响声,小巷地面的细小石子磨破了陈立额头的皮肤,血液混在烂叶里,血腥味躲藏在腐臭味中,凄惨的求饶声隐匿在车水马龙中。
这里是垃圾巷,什么垃圾都有,巷口处堆放了几个垃圾桶,垃圾桶上糊上了一层又黑又油的东西,垃圾也丢得到处都时,再加上这儿是流浪猫狗的聚集地,导致这儿臭气轰天,旁人路过这儿,恨不得鼻子不存在,一般都是直接快步走过,根本不会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叶行毫不在意,他像没嗅觉般蹲在一堆发臭的菜叶中,笑眯眯地继续手上的动作,那笑容纯良得如没有经过世事小羊一般,天真无邪纯良无害,完全看不出他此时在揍人。
叶行边动手边说:“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继续了?……小玲儿啊,你说这家伙怎么这么想不开招惹你呢?”
夏玲抱着手臂半靠着墙,一条腿曲起抵在墙上,沉着脸看着叶行揍那个陈立,带着些许愠怒道:“不知道,可能嫌生活太平淡了吧。”
言下之意便是这陈立纯属想找死。
闻言,叶行眼中的笑意就更浓了,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巷子里的阳光慢慢地偏移巷子里也出现个较小的阴凉处,陈立的惨叫声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最后地完全消失。
微微起伏的胸口,薄弱的呼吸声,时不时突然动弹的双脚……综合上述迹象,还能证明陈立仍旧人间流转着。
初夏的太阳不烈,在半蹲在地上的少年的身上投下一个好看的光晕,给他平添了一份温柔在里面,即使这位少年揍人的动作这么熟练,可是在这夏光的照耀下也显得干净纯粹。
夏玲想,刚刚要不是有叶行在,她恐怕就要毁在这个破落的垃圾巷里了。
夏玲的先生下周生日,作为一个宠夫狂魔的她当然要为她的先生办个隆重的生日会,挑个称心的礼物,而作为夏玲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死党,叶行自然要被拉出来充当提东西的工具人了。
再说了,在长街的上流社会中,就属叶行最闲,闲到要去相亲。所以,这种免费且用起来毫无愧疚感的工具人不用叶行用谁?
走到半路的时候,叶行发现思远家星空系列出新品了,作为甜食脑残粉,叶行一看到就把夏玲抛在了脑后,奔向了对他而言是星星的甜品。
而夏玲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跟那家老板闹了些尴尬,此时正无脸着呢,所以便在外面等他。
在等的过程中,在街上闲逛的陈立看到了夏玲。夏玲那张清纯可人的脸一下子就勾起了陈立的心思,一上来就对着她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见夏玲没反应之后,便开始动手动脚。
哪曾想他的手还没碰到想碰到的地方,他就被看起来弱小且乖的夏玲一个过肩摔给摔倒在地,陈立觉得十分丢脸,一爬起来就想打夏玲,可还是被夏玲摔倒在地。
如此几个来回,旁边围观的人都发出低低地吃笑声。
陈立脸涨得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旁人给羞的。他气势汹汹第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转身就走了。
夏玲轻轻地嗤笑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继续等叶行。可没曾想原本气愤走开的陈立杀了个回马枪,趁夏玲低头拿手机的时候,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将她牢牢地禁锢着,还在她脖子那块儿嗅来嗅去,边嗅边说那些污秽的话语。
夏玲在他怀里挣扎着,想冲破他的桎梏,可夏玲毕竟是女孩子,与陈立有着力量的差距。令夏玲感到悲哀的是,刚刚还围着看戏的群众一下子散了个干净,连过路的人都装作没看见,匆匆地路过他们,好像没看到路上这一番闹剧,任由陈立将她带进旁边的垃圾巷。
夏玲哪受过这样的侮辱,心下一狠提起脚就踹向陈立的膝盖。
这一番力度可不小,陈力吃痛地叫了一声,却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伸出舌头在修长的脖颈上舔了几下,还顺带在她身上揩了几番油,惹得夏玲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力平常顶多在女人揩几把油,从未涉足过禁忌之地,毕竟强/奸和骚扰是俩种性质,强/奸犯法蹲号子得蹲好几年,要是以这种罪名进去也不好受,而骚扰还可以说是那些女人穿着暴露,蹲局子也就几天几个星期的事。
而现在他想上夏玲,无非是看他长得漂亮心里起了邪念,再加上之前被夏玲打得那么惨,丢了那么大的脸,最开始的羞愧也因自身的大男子主义化为愤怒。就像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生气找不到宣泄口,就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泄愤,用男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无论夏玲怎么踹他,陈立就是不放手,将她整个身子禁锢地牢牢的。可再怎么强悍的女孩子也会害怕,那种求生无望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想要喊救命,可发现她已经怕得连开口都不会了。
当陈立快要解开她裤子的时候,陈立突然被人踹到在地,而她本人落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是叶行。
叶行将一包湿纸巾丢给她,便沉着脸往前,把刚刚爬起来的陈立揍到在地,用膝盖压着他,然后握紧拳头就往陈立脸上揍,还专挑肉疼的地方揍,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叶行揍了几下之后,发现陈立已经被揍到晕了过去,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接过夏玲丢过来的湿巾擦手,边擦还边讽刺道:“什么素质还当地皮无赖,一点儿都不经打。”
夏玲也是个强大的,刚刚还是一脸害怕无措,而现在却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嫌弃:“臭屁叶,你打架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叶行看她收拾好了心情,便打趣道:“行啊,再找个干净的地方再打他一顿,地点你来定。”末了他还补了一句:“这样可以了吧,我的大小姐。”
夏玲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很清楚地传达着“你爱咋地咋地”的意思。
叶行见她还能跟自己逗趣,便清楚刚刚这事在她心里翻篇了,认识这么多年,这家伙打过的架比他打过的只多不少。
但怎么说夏玲也是个女孩子,遇到那种事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可同样的,夏玲是个有强烈自尊心的人,开口安慰她还不如等她的伤口自行地结痂来得实在。
叶行向前伸展着双手的五指,像鉴宝师鉴宝一样端详着自己的手,看到上面没了脏兮兮的东西才收回来。双手又往后面的垃圾桶上一撑顺势坐了上去。
夏玲眼中的嫌弃更明显了。
叶行自然是看到了:“小玲儿,做人不要这么讲究吗嘛。”
夏玲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擦过那一块儿。”
叶行被拆穿之后也不尴尬,曲起一条腿架在垃圾桶的桶盖上,将手靠在膝盖上,剩下的一条腿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垃圾桶。
他看了下正在打电话的夏玲,忍不住思考他的相亲对象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不过结合一下他父母亲的审美,估计又是个自以为是的老古板。
没错,叶行,性别男,爱好男。
在长街上层圈子里,这个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在叶行出柜的时候,大家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喜欢同性在这个圈子又不少见,毕竟都只是玩玩嘛。
让大家意外的是叶行家里的人,不仅同意他带男人回家,还热衷于给叶行安排相亲,给他找对象。
要知道这些老一辈儿的人比较传统,讲究什么门当户对,更接受不了同性恋,对你的玩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摆在明面上就想都别想,就更别谈什么结婚了。
只有叶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是因为他父母开明,而是无可奈何。他们生气过,悔恨过,崩溃过……但这些最后都统统化为无可奈何。
在长街的圈子里有一句话形容叶行的话,那就是——沾花捻草不沾身,万朵从中不记名。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句话,那是因为叶行偏爱速食爱情,恋爱对象不到三个月就会换一个,而且绝对记不得上一个对象是谁,并且他需求量大,有时会一次性点了五个少爷陪他玩。
有一件事,是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会拿来揶揄叶行的。
那就是叶行之前交往过一个高中男孩,那男孩特别纯情,对叶行也特别好,叶行也对他挺好的。然后叶行用一张嘴将那个小男生哄骗得七荤八素的,完全找不到北,一心就认定了叶行。
结果交往还没到一个星期,叶行就找了别人,小男生当时还去质问他,结果这货直接问他是谁,把人家小男孩气得都快哭了,然后他还特别作的认为小男生是个少爷,给了他一堆红色的毛爷爷让他拿了钱就走。小男孩哪里受的了这种侮辱啊,把钱甩到他脸上就哭着跑开了。
叶行用一种特殊且残忍的方式教会那个男孩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嘴,尤其是那种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
完了之后,叶行还认为自个儿特别委屈,明明给了钱还被甩了一脸,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叶行的那些事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叶世雄的耳朵里,叶世雄骨子里还带点封建传统,当初叶行出柜的时候他就气得半死,听说还把叶行的腿打断了。
结果叶行还做出这样的事,一气之下就给叶行安排了相亲,从早到晚流水宴那种。
叶行刚开始还耐着性子相亲,到后面逐渐失去耐心,直至最后崩溃。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叶行带着身上的巨款连夜跑了。
这才让叶世雄收了手。
只不过上次叶世雄撞见了叶行带了三个男孩开房,这严重刺激到了叶世雄,最近又暗戳戳地给他安排相亲,洛秋秋也就是叶行的母亲,还明里暗里地给叶行介绍人。
叶行想到这里,就想扶额苦笑。
就在叶行发呆愣神的时候,那陈立醒了,他见夏玲背对着他打电话,便艰难地翻了个身,却不小心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想骂街。他看向发呆的叶行,心中怒火中烧,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攥紧拳头就往叶行身上招呼。
叶行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冲来,下意识地抓住那东西,扣着往下压,再往旁边一偏。
一声痛呼将叶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刚刚抓到那个东西是陈立的手,他向反应过来的夏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夏玲也就退了回去。
叶行笑眯眯地抓着陈立的手暗暗使劲,陈立的痛呼越来越大声,穿插其中的是骨头破裂的声音,陈立边骂边让叶行松手。
叶行充耳不闻,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着陈立的手慢慢地向旁边的拧,陈立的手以一种的不正常的姿势翻转着。
陈立疼得都骂不出来了,只能低低地喊着“操操操”。但他还是不死心抬起另一只手握拳冲向叶行,天真地认为只要叶行松手自己就能打得过叶行。
叶行微微一偏头躲了过去,然后手肘一横一顶一立,张开五指一拍,这不偏不倚地拍到那陈立的麻筋上,这虽说不疼,但足够折磨人,可见叶行这个长街小霸王的用心之狠。
叶行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套动作后,还不忘讽刺道:“小朋友,没吃饱饭就不要出来混社会嘛。
陈立向叶行啐了一口唾沫:“你他妈才是小朋友,老子就玩个女人,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嘛?”
叶行瞬间冷下脸,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样子,脸色很沉地看着那陈立。那陈立被他这样看着,小腿肚子竟打起颤来,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越聚越多然后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坠,划过陈立的血污伤痕遍布又沾有些许菜叶的脸,顺着肿大的脖颈进入到衣服里,凉到彻骨。
“就玩个女人?”叶行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二话不说地抬脚踹向陈立的肚子,然后再踹向陈立的膝盖。陈立受力先是弓着腰曲着腿往后倒了一下,然后因为叶行手上的往前的一拉,就这么顺势地双膝跪地。要不是那手还被叶行抓着,他可能还要给叶行磕一个头。
叶行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要玩的这个女人是我妹妹,你说我管不管?”
“喂喂喂,臭屁叶我听到了!”夏玲按下发送键气势汹汹地说,“谁是你这狗玩意儿的妹妹?!”
叶行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跟你家先生聊天去,别管这里。”
陈立听到这话的时候,喉结上下动了动,见叶行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顿时慌了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扒着叶行的裤腿:“大哥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大哥放过我。”
叶行很嫌弃地踢开了那只手,松开了抓着的那只手。陈立顿时松了口气,甩着发青的手腕,就要爬起来。可没想到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叶行将俩条腿架在他肩膀,生生给他按了回去。
“小朋友,咱们不仅要吃饱饭还要带点脑子对不对?”叶行摸了摸鼻子,“还有啊,做人呢还要有点公德心,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碰是吧?”
那陈立心中一顿的反驳,可嘴上却满是答应“是是是”,态度很是谦卑,哪有之前那副横占长街的嘚瑟样。
“小朋友,你也是运气好。”叶行说,“要搁我青春期那会儿,你早就躺医院去了,哪还会现在还在外头呢?”
突然巷子里出现一道黑影,叶行偏过头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巷口,看身影应该是个男的,那个人逆光而站,面容有些失真看不真切,不过看轮廓模样应该不差。
叶行弯着眼,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伸出手很友好地跟巷口的人打了个招呼,只不过那个人看都没看就走了,仿佛对里面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叶行也不在意地回头,在陈立战战兢兢地地注下,叶行拿出之前剩下的湿巾细心地擦着陈立脸上的血污:“下次啊,听话点别惹事,我有本事让你在里面永远都不出来。”
陈立疯狂地点头,叶行见状给了他一个眼神,陈立被吓得立马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小玲儿,走了。”叶行跳下垃圾桶,直接无视陈立,向夏玲招了招手,“我的甜品应该要好了,你能不能快点啊。”
“来了,来了,催催催,你一天天就知道催,林清思又不是不会给你留。”
“那万一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抢了怎么办?我家阿思身体很弱的,要是动起来手人家又没有你这么强悍的战斗力,以及我这么能干的哥哥。”
“你够了哈,占我便宜还占上瘾了是吧?”
“欸欸……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靠,别掐啊,疼!”
看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陈立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朝俩人离开的地方啐了一口,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捂住伤口,一连骂好几个“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