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冈特老宅的内饰和它的外表一样残破不堪，墙纸要么脱落，要么干脆就没有直接露出原本的木头，地板上好多地方都蛀空了，一脚踩上去就会陷进去。客厅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便无其他的家具。

“一般来说储藏室会有地下室的入口，冈特家应该会有地下室的吧，用来储藏酒之类的？”哈利摸着下巴。

“储藏酒？你太小看纯血家族的地下室的作用了。”斯内普阴阳怪气了一句。

哈利耸肩，“好吧，我见过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牢，也曾经被丢进马尔福庄园的地牢。纯血家族好像都喜欢把地下室整成地牢，再丢上几具骷髅架子，配上墙上挂满的家养小精灵的头颅，我还以为他们是非洲那些食人族的后代呢！”他说着把自己都逗乐了，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甚至冲着斯内普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为啥不跟着他一起笑呢？难道他说的笑话不好玩吗？

“幼稚。”斯内普面无表情道。

之后他们便去了储藏室，就在厨房的旁边，一个小小的隔间。整个空间只剩下空架子般的储物柜，原本逼仄的空间倒是变空了，地板和柜子上落满了灰尘，老鼠经过都得饿死那种——哈利真的在墙角发现了一只被啃成骨头架子的死耗子。

“我找到地下室了！”他激动地踩了踩脚底的木板，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声响。

“你认为这地方真的存在你所说的魂器？”斯内普双手抱胸站在门口。

“我不太确定，但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线索呀，教授。”哈利吐了吐舌头。

若是16岁的他做出这种俏皮的表情，斯内普会选择转身而去，远离这幼稚的男孩。而现在他知晓这年轻的皮囊下藏着一个38岁的灵魂，斯内普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些，而不是任由他效仿邓布利多，一个装疯一个卖蠢。

就在斯内普准备宣布今天的放风活动结束时，哈利掀开了地上的活板门，危险的预感在第一时间发作，哈利瞬间变了表情，浑身肌肉的绷紧。

一道无声无杖的咒语将本该扬起的尘埃全都锁死在地板上，他低着头和活板门下漆黑的洞对视，像是在和某只看不见的怪物对峙。成为傲罗的那些年锻炼了他的危机感，直到现在他都非常相信他的直觉。而现在他确信下方存在着黑魔法陷阱。

而对付未知的危险，要么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再小心翼翼去试探危险，要么就激怒这只藏在黑暗中的野兽，让它暴露弱点。

“有些不对劲——教授，能不能把你的魔杖再借给我用用？”哈利舔了下嘴唇，喉咙干涩。

斯内普抽出了魔杖递了过去，“没有下次了，波特。”

“谢谢！”哈利意外地看了眼斯内普，他接过魔杖，转手就将那道能够激活一房间隐藏的黑魔法的魔咒顺着通往地下室的通道丢了进去。

几乎是他的魔法如同一道燃烧着尾巴的烟火投入漆黑的楼梯间照亮地下室的那刻，汹涌的诅咒仿佛包裹着香甜的糖果外壳的毒药从底下沸腾而上。

这些变化看不见又摸不着，不像是扬起的灰尘，也没有带着腐烂腥臭气味。

在斯内普的角度，他只是见到了弯下腰的哈利有了长达五分钟的停顿，他似乎在和什么抗争——太过漫长以至于等得不耐烦的斯内普伸手过去想要抓住哈利的胳膊，将他拽起来。忽然他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哭声，随即声音拔高，那张单纯而幼稚的脸被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占据，晶莹的泪水划过他的面颊。

“别、别离开我……”哈利攥紧了抓着斯内普魔杖的那只手，而他的另一只手臂朝着活板门下的漆黑伸去，像是要在虚空之中抓住他呼唤的那个人。

“西弗勒斯。”他就要一脚踏进去了。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那刻，斯内普短暂地愣住，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表情，上前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阻止他掉下活板门下的楼梯。

他破口大骂道，“该死的，波特！你的傲罗知识全都还给你的教授了吗？”

可惜哈利完全不清醒，他甚至开始挣扎。

“看着我，看着我，波特！”斯内普掰开哈利的手从他的手中夺回魔杖，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哈利的胳膊，声音严厉中带着愤怒。

“不——不要！不要对我说那一句！”哈利摇着头，他大喊大叫着，完全就是一头被触怒而发了疯的狮子。

在他的眼中，他见到了西弗勒斯死前，以及很多年前的那一幕。明明理智在警告他眼前的虚假，但心死的记忆重新活过来，他很难不疯魔。

斯内普咬着牙，他忽然察觉这是个好时机，能够知晓哈利隐藏的秘密。于是只略微思索了几秒，他便将魔杖对准了哈利，声音透着全然是理智掌控的冰冷，“摄魂取念。”

魔咒穿进了哈利的脑袋里，将他的记忆搅得翻飞，就连眼前的幻觉都不再重要。

很多年前的那一幕被冲到了哈利眼前，他见到了他的教授被纳吉尼咬伤，那个高大的像是山峰的男人倒了下去，脖颈处破了个大洞，到处都是血，仿佛要将他全身的血液全都抽干般。

虚弱到只能倚靠着墙坐起来的西弗勒斯看着他，说出了同样的话，“看、看着我……看着我，哈利。”

就在斯内普准备再翻一翻哈利脑袋，扒拉出其他记忆时，一股巨大推力很快将他赶了出去。

哈利闷闷不乐地盯着斯内普，这个混蛋居然趁着他中了迷惑咒的时候翻看他的记忆！

“我的记忆取悦到您了吗，教授？”他挤出了一抹笑对准了斯内普。

“不久后的未来，我死了。”斯内普回忆着哈利记忆中自己的装束，和现在区别不大。很有可能他就是死在凤凰社和食死徒的大战中。

听见斯内普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死，异常的愤怒冲上了哈利的脑门，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气到肺疼了。

于是哈利选择了冲动，他一把抓住斯内普的衣领，扑过去咬住那双唇，这不是亲吻完全就是野兽般地撕咬，像是争夺地盘——但他只是想要让这个混蛋闭嘴，仅此而已。

血腥味多过亲吻带来的快感，很快转换成另一种冲动，热血开始翻腾。

哈利在他激荡的情感即将越过警戒线时，他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强行拨回了脑热之前。实际上，这个亲吻的持续时间并不长，斯内普也没有放任他的行为，那根魔杖几乎在他咬住那双唇的瞬间就对准了他——不过哈利并不在乎。

“不是那天。”哈利严肃地纠正道，“你能够活很长的时间，直到头发都白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会活下去。”

这个时候他脸上伪装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神情倒是和斯内普有几分相似。他转身看向活板门的下方，像是要将刚刚的冲动冷处理，也有可能他只是不愿意听到斯内普的回答。

“我确信魂器就在下面。”哈利笃定道，“这种强力迷惑咒就是为了让中招的人心甘情愿走下去——戴上那枚戒指。上次中招的那个人便是邓布利多教授。现在我们提前找到它了！”他说着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哪怕他现在气息不稳，刚刚还受到过摄魂取念搅动脑袋，但一想到他又能拯救一个他爱的人们，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