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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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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对面的自己转账完没多久,岑鸣蝉就后悔了。

因为她知道,十八岁的自己不会收下这笔钱。

她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北方家庭,自小被教导着要在身上展现出一切充满女性力量的中华美德。

要温驯,要落落大方,要自尊自爱,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的大学是在省内某三线城市,当地物价与消费水平并不高,甚至对比岑鸣蝉的故乡城市来说,要显得落后一些。

因此在她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在一千五百元左右。

如今她转过去的一千元对于上大学的自己算得上一笔巨款,在并不熟悉的情况下,她的转账显得有些冒昧与突兀。

很可能让十八岁的自己变得警惕,从而关系疏远。

哪怕她的用意只是想弥补当初的自己,她想让十八岁的自己有一身专门用来打辩论赛的正装。

那身正装要足够修身,要线条流畅,款式新颖,打辩论赛的时候穿一下,用不到时就将它挂在衣橱里。

只要自己有正装,就不用反复斟酌地开口去借,不用小心翼翼地穿着,也不用感激再三地归还。

然而十八岁的自己并不会收下这笔钱,她并不会接受陌生网友的好意。

果然,没多久消息就来了。

对面并没有收下转账,而是选择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送过来,是雪白漂亮的萨摩耶配上“全国撒娇大赛冠军”的字样。

【哇,谢谢姐姐——姐姐你对我真好,好喜欢姐姐!】

岑鸣蝉盯着这条记录,生出来一丝恼怒。

十八岁的自己果然是个讨厌虫,嘴巴抹蜜,真话却寻不到多少。

姐姐长姐姐短,姐姐好姐姐妙,那你倒是收下姐姐的钱啊。

岑鸣蝉有些不高兴,她决定冷战一会。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消息。

【姐姐,我的发言稿马上就写完啦!到时候还得麻烦姐姐帮我看看,姐姐辛苦了!】

岑鸣蝉把这条信息看了三遍,看在发言稿的份上,勉为其难回复。

【不辛苦,你发给我,我会看的。】

发言稿直到傍晚才发来,那时候岑鸣蝉已经下班到家。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找当年那个专门用来写辩论赛发言稿的本子。

她记得,母亲为她收了起来。

当初毕业时,她本想把这个没剩几页空白纸的本子连同专业教科书一起卖掉。

但是那时候父母直接来学校接她回去,母亲为她整理着东西,在询问她这本子是做什么的,要不要扔掉,得知是她专门用来打辩论赛后,母亲把它带回了家。

母亲当初总是喜欢把一些有关她成长的东西留着,哪怕看起来像是收集了一堆破烂。

比如说家里至今有她几个月大的照片,中途搬了好几次家,这些东西都没有丢。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当年相机像素也很差,拍得她很丑,然而母亲就是好好珍藏着,时不时翻出来看看。

有时候母亲也爱拉着她一起看,跟她讲某张照片的故事,让她猜里面抱着她的是谁。

刚开始岑鸣蝉兴致勃勃,次数一多,她就变得不耐烦。都是些老掉牙的事,她都已经倒背如流了,母亲却仍喜欢拿出来反反复复讲。

如今,她想把那个本子找出来。

她找了好久,最终在床底抽屉里找到。

她飞快地翻开,前几页便是她这一次的发言稿与辩论赛期间做的对方论点漏洞。

然后她打开手机,点开十八岁自己发来的图片。

她当初打辩论赛一般会先写一份草稿,修改整合后,定下真正的发言稿,誊抄过程中有时候会做变动,所以哪怕是定稿的发言稿上也有反复修改的痕迹。

然而那图片上的发言稿却是字迹清晰、整齐,完全没有改动的痕迹。

岑鸣蝉忍不住低笑。

想都不用想,这是第三版——特供版。

在追求他人的过程中,她总喜欢展现好的一面,所以哪怕是发言稿这种东西,十八岁的她也力求完美,要字写得好看一些,整洁一些。

任何能加分的地方,她都不会放过。

她对比着两版发言稿的内容,完全一致。

在第一个论点里,她提到了当时最热的电视剧——那剧开局便是老戏骨的精彩表演。他在有些老旧的家里,拿着蒜就面吃,然而剧情往后,真相揭开,看似清贫的他却贪腐两个亿之多。

她以此为例,证明贪念拿起来容易,放下难。

其实大学时期的辩论赛并不正规,所找的评委未必懂辩论,所以那时候想要打动评委,更多的是展露气势。

一直到岑鸣蝉与队友为中文系拿第四年连冠,她们靠的依旧是气势。

要言语犀利,要一针见血,要一锤定音,要气势凌人,要走路带风,要无论端坐还是站立,都脊背挺拔如崖间青松。

这导致她的发言稿,更多的是要把自己的观点灌进对方脑内,而不是平静地说到对方心里。

很久之后,某视频app上架一款辩论综艺,因为她喜欢辩论,便集集都追。

她最喜欢的是两方陆续阐述观点过程中,她记录自己的投票情况,以及观察场内观众的投票情况。

她逐渐发现,得分最高的人,往往并没有气势激昂、嗓门震天,而是平心静气、有理有据地用知识、诡辩去包装自己观点。

所以,她想为当初的自己改一改发言稿,改得煽情一些,动人一些。

她将发言稿整理在word上逐句修改,最后排好版,将文件发给十八岁的自己。

同时她又想到,那时候的自己没有笔记本电脑,于是又转化成图片也一同发了过去。

看看时间,十八岁的自己这会正在上晚自习。

然而消息却是秒回。

【天啊,姐姐你也太辛苦了!稍等一下,我一个字一个字读。】

岑鸣蝉揉了揉太阳穴,闭眼休息了一会才回复。

【我按照我的习惯来改的,未必适合你。如果不喜欢,你用原稿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我读完了,我的天啊,你改得真好,我好喜欢!谢谢姐姐!】

岑鸣蝉站起来去为自己倒杯水,她一边走一边发语音说着对于辩论的理解,希望能对十八岁的自己有所启发。

不料对方陷入沉默。

岑鸣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一些。哪怕是她的原稿,她原来的表达方式,都足以让她代表中文系出战辩论赛。

她什么都不做,对方依旧可以稳稳拿下辩论赛冠军,将奖杯带回系里。

但是…

岑鸣蝉不知道为何,在知道对面是十八岁的自己时,总是忍不住想去干涉她。

或者说是修剪她。

是生在眼前的一株玫瑰,想要她枝叶按自己心情生长,尖刺要打磨得恰到好处,花瓣绽开的形状都得合她心意。

如果说父母老师可以教导我,那为什么我不能教导我自己。

无论是璞玉,还是块垫脚的烂石头,我都要把自己雕琢成满意的样子。

在岑鸣蝉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她也难免担忧,十八岁的自己未必愿意多一个“修剪”她的人。

此时对方的沉默似乎验证了这一点。

岑鸣蝉决定退让一步。

如果十八岁的自己真的无法接受的话,那OK,自己可以少管一点,彻底不管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她又追加了一句。

【这是我个人的看法,说得不一定对。】

然而对方依旧没回。

岑鸣蝉今天第二次有些不高兴。

她猜测对方现在也有些不高兴,或许是因为她的掌控欲太明显,或许是因为想要“修剪”对方的心思惹来她的反感与抵触。

也或许她需要学着与十八岁的自己如何相处。

如今有个说法很流行,那就是与自己和解。岑鸣蝉盯着没有回复的聊天框,恼怒越发多起来。

十八岁的自己果然很讨厌,敏感,别扭,出现负面情绪从不沟通,每次都是憋在心里。

如果不开口,又该怎么和解。

岑鸣蝉又等了一会,终于等不下去,就在她要询问对方是不是不高兴时,等待已久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555555姐姐,刚刚班主任来了,来跟我们说校运动会的事情,讲了好久。】

【这还是我开学这么久第二次见到班主任,上次还是在军训的时候。】

【姐姐,你的语音我听过了,我觉得很有道理!】

【姐姐你好厉害,你超级棒!】

最后的最后还是那句。

【好喜欢你呀姐姐!】

岑鸣蝉堆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先前的不愉快全部烟消云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你有空,我们连麦,我陪你练一下发言稿。】

对面又是可爱萨摩耶的表情包,配着“什么都不会,只能靠卖萌维持生计的样子”的文字,显得无辜又招人喜欢。

而她发来的语音,语气欢喜得像是即将过年。

“姐姐我下晚自习了,如果姐姐愿意陪我练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好幸福啊姐姐。”

“遇到你我好幸运。”

“只是,我担心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了,我怕会耽误姐姐休息。”

最后一句,语气刻意得可怜巴巴,听起来像是沮丧耷拉耳朵的小狗,又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她。

岑鸣蝉选择把电话打过去,电话被瞬间接起来,背景有些嘈杂,听起来确实是大一新生下晚自习。

“你问我会不会太麻烦我是吗?”

对面的声音娇怯怯的。

“姐姐…”

岑鸣蝉心想,十八岁的自己真的是太会装可怜了。

“不会麻烦我。”

“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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