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拖付

回到水門這邊，在千里外木葉引起蝴蝶效應的夫妻倆，仍無知無覺的延續他們的對話。

"這樣子，我要擔心的人就從兩個變成四個五個或更多了呦……"玖辛奈垂下了眼睫，低頭不語，彷有心事。

很不像玖辛奈、憂心到不知所措的語調，透露了兼任一位火影的妻子和另一位火影的母親，哪怕是死了也不得安寧，心理壓力似乎很大。

波風水門看著她，突然發現，自己一切的委屈瞬時有如芥蒂般微不足道，唯一重要的是心上人的所思所想。

"我說玖辛奈，又還沒確定我們的兒子是不是真的有小孩，別太杞人憂天了……況且，"水門輕柔的安撫，語氣一轉，拍拍胸脯，露出一臉自信的燦爛笑容道："我好歹也是木葉的第四代火影呀！放心吧，如果鳴人有兒女，在看到我們的小孫子之前，我決不會輕易再次死去的！這些孩子一定會由身為火影的我來保護！不用擔心！"管他現在是六代七代還八代目了。一日為火影，終身視其為己任！為了玖辛奈，他願意再奮不顧身最後一次！

漩渦玖辛奈聞言，卻活像被踩了痛腳，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大吼道："水門你這個大笨蛋！你三十幾年前不也是說一模一樣的話了呦！說什麼看到孩子之前決不會死掉，結果呢？一看到鳴人當天就掛了呦！這話可真不吉利！水門，我要你保證，會好好照顧孫子女，留在他們身邊，看他們長大！長大！"

之後，紅髮女子又想起什麼似地補充了一句，且復昔日的溫柔："不必顧慮我的，水門呦。你知道嗎？那個世界的時間和這裡不太一樣，也許我和帶土跟琳野餐後，再和美琴聊聊天，欺負一下小鼬，應付應付三代老爺子的嘮叨，這裡就過了五十年了呦，屆時你完成爺爺的使命後再來和我團圓也不算太遲，我能等你的。真的呦！"

水門不禁苦笑。他，波風水門，一個死了三十二年，墳墓恐怕都長滿青苔的人，先是在死神肚裡和九尾打了十七年的架，又跑去參加史上最慘烈的忍戰，之後陷入長長沉睡，因此從沒見識過真正的死後淨土，也不知道愛妻是否說實話。

但出於對愛妻的無條件信任，或者應該說，這姑娘說謊他都知道吧……男子笑瞇瞇地道："玖辛奈，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好鳴人和他的家人的。"藍眸中滿溢堅定，透著不妥協的覺悟和堅毅不屈的信念，直述發自內心的誓言。

"好，那一切就交給你了呦，我可會在另一頭時刻注視者你的，水門。"玖辛奈語氣無比溫柔恬適，飽含信賴深情，水門鼓鼓噪動的心沒來由地靜了下來。

夫妻深情的對視，目光繾綣一片，掩藏不盡對彼此的愛意，猶勝千言萬語，可讓水門有些痴了、醉了……

如果可以的話，身處其境的兩人更希望那時間能延續到永恆……

但逝者如斯夫，終得……曲終人散。

不忍地率先移開目光，撇過臉去，玖辛奈最終強忍淚水，故作輕鬆的說： "那先這樣了，別讓六道爺爺等太久。"

隨即，不給水門反對的機會，即招招手，示意遠處的兩人過來。

夢醒前一瞬間，為了她，水門在心中又許下一個諾言。

"抱歉讓您久等了，六道大人。"整理好情緒的水門，嚥了嚥口水，率先開口，為兩人過長的談話時間說了聲對不起，卻只是出於禮節的形式，並不包含多少歉意。

而後，男子又遲疑的補上一句："玖辛奈剛才好像有和我提到，敢問大人，所謂的委託是……？"

"老夫的確有一事，汝能相幫甚好，但是否接受，選擇仍在於汝，波風水門。"六道仙人微微一笑回答。

水門心中一悸，暗想，這任務肯定不簡單，甚至存在一定致命風險，才會這麼欲擒故縱地說。

但他仍連忙一鞠躬，誠懇地答覆："不敢，六道大人，我還沒向您致謝呢！您使我復活，又曾賜予鳴人力量，助他打敗大敵。今天還讓我見到了玖辛奈，我幸能略盡敝力，報此大恩大德，可謂求之不得。還請您儘管吩咐。"他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冤有頭債有主，前世的不幸本無從歸咎於眼前的紅髮老者。

六道見波風水門為久居一村之影之上位，又是堂堂大英雄漩渦鳴人的父親，卻如此謙和有禮，處事圓滑，措詞甚恭，私下頗為欣賞。但他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地說："諾。老夫祈汝即日起協助宇智波末裔，尋家父。"

末裔……是指富岳的小兒子吧？

水門微微頷首，等對方詳細說明。

紅棕髮的老者不疾不徐地續言："一秩半，黑絕醒先妣，敵全忍，血山河。然咎某血契，先妣生，喚先考，歷多年，今見先考再世蛛絲馬跡，驚老夫重現世。

先考事，少聞，老夫與舍弟固未謀其面，卻記幼時先妣憚之，因不明。宇智波佐助同擁輪迴眼及萬花筒寫輪眼，力卓絕，千載難逢。望尋得先考下落，老夫盼汝折衝於樽俎之間，何謂此？聞先考不可不說其非謂不難匹敵也。"

六道語氣一頓，接著說道："非得已，老夫期汝能同令郎十有七所為，封先考，同理，老夫亦竭予汝力。"

波風水門吞了口水，感到震驚無比。沒想到，十五年前那場如此驚天動地慘烈的大戰，並非唯一的硬仗，還有更大的挑戰在等待他完成。

當然，第一個挑戰就是幫已經成為蚊香眼的老婆上一堂古文翻譯課了。

"奇怪，老頭上次的話沒這麼難懂啊……"帶土對水門咕噥了聲。

金髮男子聞言，靈光一閃，原來六道仙人是有意為之。

"玖辛奈，妳應該聽說了吧，簡單來說就是六道大人要我去跟他爸爸一起喝杯酒，談談合作。大人聽說我在三戰後的談判能力不錯，所以拜託我執行一些外交事務。"金髮男子半哄半說著不算假話的白謊。

是嗎？可是你吵架都輸我，那也該我去啊……玖辛奈努力憋著不吭聲，但臉上半信半疑的表情讓水門看的一清二楚，哭笑不得。

所謂能者多勞，若非自來也老師視他為十年一見的天才，還把他當預言之子全力栽培、讓他當上第四代火影，現在的波風水門也許可以當個平凡上忍就好，在木葉村領領退休金，過過清閒的養老生活 。

不得不承認，雖然六道大人給他製作的身體很年輕，目測約三十五歲，還有過去的金髮碧眼和英俊五官(不然玖辛奈怎麼認出他來？水門透過她的雙瞳映出的影像偷偷確認過了)，但水門乍然覺得自己也許老了，倒不是因為他出生於木葉24年，畢竟他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沒扎扎實實活了半個世紀，而是心靈上，在於經歷了比絕大多數戰時忍者還要多的鬥爭、殺戮和別離，而使他成長，歷經了無數滄桑。

"就是知道這種傷痛，才能夠溫柔的對待別人，這就是人類。意思……就是說一個人成長了……會自己去想該怎麼做……"水門驀然想起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了人，嚇得不之所措時，恩師自來也對所他說的話語。

是啊，老師說過，那些歷練，讓我成長，讓我知道該做什麼……鳴人變得那麼能幹，而且若有萬一也會有繼承火之意誌的新世代頂著，這肯定是最後一次的。

水門如此暗自說服自己。

然後，他朗聲說："感謝六道大人，敢問該如何知曉宇智波佐助的下落，還勞煩大人指點。"

"不急，波風水門，此行甚險，汝不必單負一切，小犬阿修羅和令郎皆曾向老夫證明，所謂眾志成城，汝先行集結他忍同行，屆時自有尋得宇智波之策。"六道一聽水門應允，緩緩笑言，說的話也稍微接近現代人的理解範圍內。

水門聞言也笑了，他還記得，以前最常提醒學生：忍者最重要的就是團隊合作。

剛剛他竟一時忘了，不僅僅是老師的栽培，妻子和一路走來所認識的同伴之存在，才讓他達成夢想，成為火影的。

六道的寥寥數語，提醒他最重要的。

"把手伸出來，老夫予汝之力量，當於關鍵時刻用。"仙人神情肅穆，在水門心語。

水門一稽首再拜，伸出慣用的右手，接受到一暖意流竄全身，這想必就是六道大人的力量了，他心想。

如同過往，轉身那個一臉半信半疑的妻子會心的溫柔淺笑，在她耳畔呢喃："親愛的，等我。"

然後大聲的向在旁沉默多時的帶土說："就將師母交給你了，和琳好好陪著她。帶土，抬起胸膛，看著我。"

水門語氣嚴肅地說："你後來做了對的事，就還是我的學生、我的三名弟子中，那名玖辛奈最喜歡的、樂天又重友誼的宇智波帶土，知道了嗎？”

宇智波帶土似乎難以至信的樣子。

接著，很緩慢的，水門還是看到了，長大後的帶土首次展露笑顏。

並不是過去助紂為孽時常有的嘲弄冷笑，也不是回頭是岸後那種愧疚自責的苦笑。

而是更久更久以前，還是夢想成為火影的孩子臉上所獨有的，很純真乾淨卻燦爛的笑容。

雖然掛在大人傷痕累累的靈魂的臉上，也許有些突兀，但卻成了水門眼中難忘的一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