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身影一闪到令狐荀身边,一记手刀敲在他颈肩。
少年带着一脸不甘心晕倒在他怀中,被张俊人利索地一把扛起,原路送回夜魔囚。
临走前不忘搜身一轮,拿到他袖口藏的符纸,不由冷笑。
“交代你们这边的人,这个人祭要严加防范,不许给他任何纸笔,也不要轻易近他身。此人有点小手段,并非一般凡人。若能看住,你们几个记功一件,到时候来找我领赏。若再被他逃走一次……死法由你们选。”
“是!”两个守卫抱拳领命。
……
这一觉果不其然睡到晌午才醒。
张俊人睁开眼望着床顶发了好一阵呆,慢悠悠摸出iPhone。
刚按亮屏幕,siri便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注意,剧情走向严重偏离警告!你的下一项任务为【五年内帮邪主杀死少阳派掌门星晖仙君】,按照系统推演,最佳链路为,你及时投诚明主,韬光养晦,躲在暗处辅佐并设计让他帮助你完成该任务。”
张俊人打了个哈欠:“明主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直接回答你,需要你自行寻找。”
“得了吧,”他翻个白眼,懒洋洋道,“我信你个鬼。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心眼子还能撺掇别人干成这个那个?你少给我瞎出主意,反正我现在是走在努力完成新任务的正路上,多的你别管。”
Siri仍然不死心:“但剧情……”
“剧情就是现在你们缺个大boss,我来补位呗。你没看到昨天我对令狐荀那记手刀?快狠准,身手不赖吧。”
他还有点意犹未尽,想到此处又补充道:“对了,我人品值是不是能回升一点了?我可是把男主给再度囚禁了,这算不算给正道制造了一些障碍?”
“……你还杀死了西冥使呢,怎么不说是让魔界失去了一条有力臂膀?”
嘿,之前怎么没察觉,siri还有怼人模式呢?
张俊人不服气道:“他要杀我,那我也是被迫的。不然咋办,把头伸给他叫他杀么?”
siri沉默一阵,终于转动了三次转盘:“你卷入双极教内斗,致使杀死西冥使,扣除人品值8分。在圣主祭坛日期间提前察觉到混入的令狐荀,成功阻止他搅乱祭坛庆典,并再度将他限制在夜魔囚中,获得人品值25分。”
张俊人喜滋滋翻到个人界面,果然发现人品值总分变成了2.5分,随口道:“该说不说,你这次总算对我公正了一回。”
虽然还是很低,但好歹不是负的了,不然一直倒霉下去,一不小心可能就哪天真嘎了。
“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终极Boss不是好当的,你确定还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吗?”
“你们系统有明文规定说我不能当boss吗?还有,《苍穹之龙的升级之路》据我所知,是个坑文吧?也没有证据说boss最后一定会死吧?”
“没有。”
“那不就得了,当了一辈子的狗腿子了,我不想再当了。”张俊人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儿以后别问我了,我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Siri闪了闪,坚持道:“可是剧情偏离过多,推演难度增加,可能引起系统过载,后续故事发展不可控,我不确定是否会引发别的什么问题……”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外面隔着门传来桑阴粗嘎却小心翼翼的声音:“教主,宿灵问你何时去罗上宫?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巡防俺也安排好啦!”
这话怎么说来着,宿灵不愧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这日天色很阴,峡谷中水汽氤氲,又闷又热,空气中却连半丝风也无。
罗上宫的飞檐上乌鸦云集,这会子正在转着圈地飞来飞去,跟在开什么盛会似的。
张俊人顶着一头汗进了正殿,恰好撞上步履匆忙、低头快走的宿灵。这小子心事重重,只顾闷头走,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来人,幸好张俊人眼疾手快,胳膊一伸按住他肩头,
“教主!”他眼前一亮,停了停却从怀中掏出一条素麻手帕,递过来,“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你擦擦汗。”
张俊人一怔,接过来胡乱抹了两下,就攥在手里:“你做什么的,这么匆忙?”
“没事,就是这宫中太久不拾掇,积灰甚重,正想去休部那边多要点人手。”
宿灵比公玉玄个头要矮些,还没真正长起来。此刻两人站在一处说话,不免要略略仰头而视。他小脸一抬起来,张俊人忍不住就笑了:“还说我,你看你脸上这灰。”
说着朝他指了指自己左脸颊靠眼睛处,宿灵一时间有点尴尬,俊脸微微泛红。慌忙拿手摸,却又忘了自己手上也满是脏污。反而抹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哎,你别动了!”
张俊人噗嗤一笑,抬手想帮他直接揩去,却看他直接闹了一个大红脸,都不敢看自己。顿了顿,将手帕展开又折了几下,只露出先前自己没碰到的干净地方,这才帮他小心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又语重心长道:“你不必急,这罗上宫恁大,何必非要今天全部弄完?便帮我清出一间厅室和一间卧房即可,别折腾。”
宿灵支吾两声,逃也似的离开了。
……
未时不到,张俊人便在宿灵的引导下提前到了偏殿二层的小厅,兰溪室。
这里窗明几净,还被细心地摆上了数个白瓷花盆,简约雅致。一水的建兰,叶片细挑,郁郁葱葱,花开得正好,有白玉和红粉两色,香气盈室。
宿灵此时清秀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白净,正在泡茶。
人很快陆续到齐。
当然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最尴尬的,要接受包括教主在内所有人的注目礼。那人肩背微驼,嘴唇上方是两撇修得极为齐整的八字胡,眼珠子乱转,活脱脱一个东海龙宫的龟丞相。正是开部门主华百啭。
他着实也尴尬了一把,因为整个厅室里靠后的位子全都被人占了,只剩离张俊人左下首还空着。
华百啭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谄笑着坐过来。
此时正好宿灵将他这最后一杯茶斟满,将茶壶轻轻搁下,朝张俊人微微低头,无声告退。却忽的被他喊住:“你也跟着听。”
张俊人随手拍了拍自己下首右侧空着的座位。
宿灵连忙称是,在众人目光中走过去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废话不多说,就开始吧。”张俊人无视他们互相交换眼色的举动,缓缓起身,背着手巡着右边朝下走去。
“没什么别的意思,今天叫大家来聚一聚,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想知道一下诸位对各自业务的了解情况,第二,眼下有西冥使和东幽使两大空缺,如何填补,也想征求一下各位意见。”
且说这双极教除了直属教主管辖的四大使者外,还下设八部,分别为开部、休部、生部、伤部、杜部、景部、死部、惊部。过去鬼风邪主不问世事,专心修炼,也因此跟这八位门主反而没太有来往,是以这种奇怪的会面实属罕见。
气氛登时无端窒息了两分。
张俊人绕了一圈,最后缓缓走到开部的华百啭身边,似笑非笑敲了敲小几:“不若由你起个头,先介绍一下?”
开部,负责添人进口,说白了就是吸纳新教众的。
华百啭原本一脑门的汗还未干透,又开始涌上来,他连忙起身:“教主想知道些什么?”
“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罢了,本座姑且再解释一遍,你跟大家分享一下近半年至一年内,你部的工作情况。捡重点说。”
华百啭用袖子擦了擦汗:“那个……教主,我开部从年初到现在,吸纳新教众,呃……五十人,至于他们分别去了哪处,属下倒是登记在册了。就、就是没带……大约是,伤部、惊部居多。”
“哦?为何伤部、惊部进人最多?”
“那个……伤部主追凶、索债,惊部管创伤、惊恐、官非之事,在我教中一向是用人最多的。”
就是打打杀杀的打手嘛。张俊人沉吟:“那一年之内呢?”
“这个,想来约有百人余,具体情形,属下查阅名册后即可知晓。”
“你抬起头来。”
华百啭全程低头做答,此刻汗掉落在地上也不敢擦,哪敢抬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究竟多少人?”
张俊人语气平静,却吓得他猛一哆嗦,神色恍惚地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刚碰到对方凌厉的眼锋,又是一耸,差点站不稳跌坐到椅子上。好歹用胳膊撑住了。可惜了旁边那杯清茶,还冒着袅袅余烟就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属下不敢!”华百啭颤声道。
“还有,这段时间多少人从教中退出?有统计过吗?都什么原因?”
“这……”华百啭唇色惨白。
“你拉新有哪些具体举措?用了多少经费?组织了什么活动?分别效率如何?光看拉新不管留存多少,合理吗?”
华百啭两股战战,差点跪下。
张俊人呵了一声,踱步到自己座椅前:“刚才就说了,时间有限,本座不听废话。谁再有什么大约、想来、或许、我以为这类的说辞,就不必提了。能汇报则汇报,不能汇报就闭嘴,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此话一出,兰溪室里鸦雀无声,唯一站着的华百啭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张俊人无视他,又开始死亡点名。
杜部门主:“今年以来,本部防御工事修建稳固,安保卫队运转正常。”
张俊人:“且不说正道中人能借圣主祭坛日混进来,就说夜魔囚昨晚有个人祭逃到本座房中,欲图不轨。稳固在哪?正常在哪?”
杜部门主大惊失色,铁青着脸请罪。
景部门主:“上半年教内以□□和平调为主,并无人员晋升。”
张俊人:“哦,一点激励都没有,怪不得人都留不住,在这儿发展没希望啊。那员唔……教众关怀有做过吗?基本的福利保障有吗?教派文化宣传呢?”
景部门主露出哑口无言的困惑模样,张俊人叹口气,转向后面。
“伤部和惊部,你们二位分的人最多,都怎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