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比安并不知晓这个世界的内情，但他直觉猎魔人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便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流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杰洛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路牌，眯着眼睛辨认起道路的方向，开口后的语气却是松快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走这条路。”

他们穿过奥森弗特的街道，沿着上行的坡道俯视城中色彩缤纷的木质尖屋顶。

这座摇篮之城位在瑞达尼亚的领土内，狭窄的街道交错着，用这些鲜艳的颜色把知识之所紧紧围绕起来，就像学院外另一座巨大却鲜活的城墙。

而与其活泼又明亮颜色格格不入的却是这整一座城市的氛围:

在“铁石心肠的拉多维德”掌权后，本来理论上该是不涉政治、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大学，其法律上的特权逐渐缩减至无，甚至现在连学院本身都被无限期关闭了。

学生们则被划入瑞达尼亚的军队，抗议的讲师被免职、入狱，更严重些的就掉了脑袋。

他们路上经过的石墙多有破损，表面被人恶意写下“拉迪国王会跟他老爸一样惨死”的语句，街道上的行人稀少，除去买卖的交谈声，奥森弗特的城市里安静的可怕。

乌尔比安跟在杰洛特身后，从另一端离开这座城市，与身穿红白相间铠甲的神殿守卫们正面相遇。

城门狭窄，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为这支人数不少的的队伍让路。

神殿守卫隶属永恒之火，乌尔比安从他们身上嗅到血与肉烧焦的气味。他记起凯拉的话，转移视线避开其中一些人厌恶或探究目光。

等这支队伍末尾的成员也零零散散地走入城内，他们便继续走在前往诺维格瑞的道路上。

两个卫兵把守着一座短桥，不远处的柴堆还冒着浓烟。将他们落在身后时，他听见其中之一与他的同伴低声交谈。

这段对话很轻，就算是以他的听力也只能听到大致的语句:

“……我要摆脱这份工作回乡下去，这太残忍了……”

“他们对付的都是异端，女巫就应该被烧死。”

“……是啊，可是她们的惨叫声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

如果说威伦充斥着由死亡中爬出的生命，那在诺维格瑞里，生命就这样走向死亡。

不用踏进城门，他们两人就闻得到这座城市的空气里满是火刑柱飘来的的烟味，看得见渗透入石缝的血迹。

“我们该怎样对抗那些能改变外貌的祸患?！”广场边有人高声呼喊，“谁知道你的父亲，兄弟和新婚妻子是不是本人！看看你的邻居，他也可能是个变形怪！”

“难道我们还要彼此怀疑吗？！还要让怪物与骗子在我们的城市里横行吗？”

“不要！”倾听的民众齐声回答。

“……愿永恒之火的圣焰完成这次净化！”呼喊的人以这句话作为结尾，广场上的仪式似乎就将要开始。

听到熟悉名称的猎魔人拨开人群前进，抬头向高高竖起的火刑柱望去，他的动作很粗鲁。乌尔比安跟在杰洛特身后，小声地向被推搡的围观者致歉。

他稍微耽搁了点时间，走到猎魔人身边时仪式已经开始，广场上的两个火刑柱分别绑着一男一女，已经有一个被浇上油点燃。

先燃烧起来的是绑着女性的那一个，她因为火焰的焚烧而尖叫起来，逐渐没了生息。

乌尔比安皱着眉注视她的惨状，将忧虑的视线转向杰洛特，却发现他同样神色凝重，依旧凝视着另外一个男人。

看起来他们俩都是猎魔人的熟人。

他辨别着人群中嘈杂的话语，才知道火刑柱上的男人是个变形怪。

他不知为何成功伪装成了永恒之火教派的护卫长沙佩勒，操控诺维格瑞开放对魔法和非人种族的容忍度。

永恒之火憎恨异族，所以即使他的政策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加繁荣，也依旧要被毫不留情的烧死。

“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从来没有啊！我只是想和你们一样生活！”点燃的火焰燎着变形怪的身体，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救救我，好心人！求求你们了！咳咳咳…”

他咳嗽着，惨叫着，最终还是死在升腾的火中。

围观的人们因为他的话语散开一些，有的捂着眼睛后退，有的用手挡在自己身前。他们厌恶，并惧怕着火刑架上被绑着的怪物，哪怕他被烧死后留下的尸骸和人类并无差别。

“烧焦的变形怪气味和人类差的远了！”仪式结束后还有人在对着火刑架指指点点，试图将异族与自己分割的更彻底些。

不管是杰洛特还是乌尔比安，他们都没有多听这些东西的打算。猎魔人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乌尔比安不清楚接下来的路线与目的地，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拐进一个关着门的庭院里。

这里似乎是杰洛特熟人的居所，但乌尔比安却听见了疑似是搜查者的交谈声。他想到火刑柱上被绑住的女术士和变形怪，由衷希望在这里的人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猎魔人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推开了大门。镶着铁边的木头摩擦发出声响，惊动了蹲在地面上翻动东西的家伙。

“嘿！滚出去！”对于不速之客，他们的态度当然算不上好，“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

“我数到三，离开这里，否则……”杰洛特也明显心情不佳，他强压着怒火，对着摸索东西的混混们说道。

乌尔比安可以理解他，毕竟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熟人被迫害，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惜面前的家伙都不是什么有脑子的货色，他们或许注意到了两人携带的武器。但无论是双剑或船锚，看起来都不能敲醒他们的脑袋。

两个恶棍轻蔑地用鼻子喷着气，分别对上了乌尔比安与杰洛特，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对付这种家伙当然不需要用武器，两人给了他们一顿痛揍，在五分钟内就让这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被揍的头破血流，不得不抱着头蹲下，狼狈地连连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