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兄,你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吓我一跳!”
夏灼右手拍打自己因受惊而心跳加快的小心脏,从一开始,丹顶鹤就一直闭着眼睛,除了最开始“呵”了几声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音。
看肚子还在起伏,呼吸声也还在,夏灼就没有理它了,现在骤然在黑暗中跟一双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对视上,夏灼吓得不清。
鹤知瑛从夏灼开始为他处理第一个伤口的时候就睁开眼睛了,然后一直在看着她,只是她过于专注,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一开始,夏灼能进入这个房间,鹤知瑛是意外的,但是他以为她会被吓到扭头就跑,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恶心。
但他想象中的落荒而逃没有出现,相反,她竟然还靠的更近了。
血液侵染她小腿的时候他明明看到她在打颤,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笑着安慰他?
愚蠢的人类,不要以为他没有看见她眼底的恐惧。
害怕到颤抖的人类不仅没逃,还叫来了人要想办法救他。
没用的,她手里的那瓶药粉一闻他就知道是玉灵散。
不用做这些无用功,鹤知瑛想把这女人赶出去,但连日的魂体显化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只能无力的任由这个女人对他动手动脚。
不曾想,她竟真的将血止住了。准确来说,其实不是止住了,是出血的速度变慢了。
但对于伤在魂魄上、长年血流不止的伤口来说,这是从所未有的事。
鹤知瑛看向被处理好的伤口,擦去浓稠恶心的血液后,露出鲜红的血肉,白色的药粉均匀的撒在上面,是玉灵散没错。
玉灵散可治一切外伤,但他的伤,在魂魄上,不是玉灵散的作用。鹤知瑛的视线转向夏灼。
最普通的毛巾,没有异常的水,变数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见丹顶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夏灼反倒是心安定了点。房间里太黑太安静了,黑到诡异。正常房间的暗度,眼睛适应一段时间是可以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但这点似乎在这个房间不适用,不管多久,夏灼抬头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除了纯粹的黑什么都看不到。盯的久了,夏灼还会出现黑暗中有什么在盯着她的错觉。
后背一阵阵发凉,诡异没有光线的房间,隔绝一切的门扇,以及倒在血泊中身受重伤丹顶鹤。每一项都不能细想,夏灼只能告诉自己,先把伤口处理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丹顶鹤这么继续流血。
夏灼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端着一盆干净的水,坐到丹顶鹤的头边上。坐下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感觉房间里越来越冷了。
明明是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背后老觉得有阴风吹过一样。夏灼努力拉回自己想要发散的思绪,聚焦到伤口踔厉上,现在只剩一处没有处理了。
“鹤兄,我要开始处理你头上的伤口了,你要不要把眼睛闭上?”夏灼伸手将丹顶鹤的脑袋搬到自己的膝盖上,看向它脑后的那条伤痕,头灯的光线随着打过去,偶尔会打到丹顶鹤的眼睛上。
丹顶鹤身上跟翅膀的伤口处理好了,只剩脑袋上的还没清理。
“鹤兄?”见丹顶直愣愣的看着它,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夏灼忍不住手放在了鼻孔位置,还好,有气。
难道真是听不懂她说的话?
夏灼只好小心控制头灯的方向,尽量少晃到它的眼睛。
拧干毛巾后,她开始清理脑后方的伤口,这道伤口大概两根手指的粗细,从鹤冠往脖颈后延伸,长度足足有四五十零米。
伤口上涌出的血液很多,暗红色的浓稠一股一股的涌出,聚成一条条血流汇入夏灼身下的血泊中。
丹顶鹤的脖子上血液有这么多吗?夏灼不合时宜的想,而且,丹顶鹤流是冷血动物吗?从开始处理到现在,夏灼接触到的血液不管是地上的,还是丹顶鹤身上流出的,都没有一丝温度。
连带着她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将清理完伤口后沉甸甸的毛巾扔进水盆里,沾满血迹的毛巾一到水里,原本干净透彻的清水马上变成了红色。
再洗两次,这水就会变成暗红色了,夏灼边拧毛巾边想着。
丹顶鹤的血天生就是暗红色的吗?
许是伤口快处理好了,也许是丹顶鹤醒了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夏灼有空东想西想了。
将药粉均匀的撒到最后一片区域,伤口不再大量出血,夏灼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包个绷带?
夏灼处理伤口的时候,鹤知瑛一直在看着夏灼……的脸。
他抬头,她低头,他刚好能将她整张脸纳入眼底。夏灼的面部轮廓被刺眼的光线模糊了边界,但以他的眼力,依然清晰可见她抿紧的唇与坚定的双眼。
黑色的瞳孔仔细看其实是深褐色的,倒映着它的身影。
她的皮肤很白,不是光照的,在他的印象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白的发光,但是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还是争执的原因,脸颊上红红的,白里透粉,像个瓷娃娃。
现在脸上也是红的,不过不粉了,全是血染上的刺红。那是擦汗时手背上的血迹蹭上去的,拧毛巾的次数多了,清水就变成了血水,她的手难免就沾上了些。看不到自己的脸,她自然也就没有注意。
又摸了一把汗,脸上的血迹更多了,夏灼脸脏的像只小花猫。凑近打量了一下伤口,她觉得很有必要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血肉模糊的伤口擦干净后再撒上药粉,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可怕了,夏灼用手指碰了碰,药粉下已经有小血珠渗出了。
问木星他们要一下纱布吧。
她重新拖过一盆清水,将毛巾洗干净,抬起丹顶鹤的头,将毛巾垫在底下,然后再将它的头放上去。
“鹤兄,你在这等我一下。”
虽然知道丹顶鹤可能听不懂她说的话,夏灼还是下意识的交待了一声。
拉开大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情况。她今天穿的是黑色长裤,除了贴在腿上,不定往下滴水以外,看着倒还好。就是白色短袖上深深浅浅的画着几道不规则的血痕,应该是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最明显的反而是她的这双手,虽然用清水仔细的洗了几遍,指甲缝里的红色印记暂时洗不掉。
反手在腰部擦了两下,在白色衣服上又增加了几道水痕,夏灼朝门外伸出右手。
第一时间,木星就握住了她的手。木星一直守在门边,从未离开。
“夏夏,怎么了?”
木星握的太紧,夏灼右手完全动不了,她只好上下晃了晃,“没事,大的出血已经止住了,但是现在还会冒些小血珠出来,我需要纱布包扎一下。”
木星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夏灼就拿到了一小卷纱布跟一个手提袋,她一开始还以为手提袋里全是纱布,打开一开竟然是一套衣服。
看着衣服愣了几秒,她将手提袋放在门边,手里拿着那卷纱布就往房间里走。这次她没有关门。
借着走廊的光,看清趴着地上的一整只丹顶鹤时,夏灼慢慢的叹了口气,这么大只,怎么绑绷带呢?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夏灼顶着头灯,观察了一下环境。头灯照射的范围很小,好在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将纱布放在一块干燥的地上,夏灼拍拍手,双手抬着丹顶鹤的翅膀试了一下,试图想将它抬起来。
“鹤兄,你说你长这么大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重,我都要抬不动你了。”夏灼脸憋红了,都没能把它抬起来。
丹顶鹤的体型比她大多了,试了几次除了消耗了自己的体力以外,均以失败失败告终的夏灼扶着膝盖喘气。这可怎么办,让丹顶鹤继续躺在血泊里,不管它了?
夏灼跟丹顶鹤黑色的眼睛对视上,它的目光很平静,似乎受伤的并不是它一样。
夏灼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对着它一阵比划:
“鹤兄,我要给你绑绷带,我们现在先要坐起来,你还有力气不,配合我一起靠在那里。”
夏夏指的位置是在丹顶鹤卧着的地方右后侧,有一块石壁。不知道是墙壁还是什么东西,摸上去很坚硬,鹤兄靠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丹顶鹤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没出声,夏灼干脆上前驾着它右边的翅膀,手扶着它的前胸用力,这次轻松了很多,成功的将丹顶鹤坐靠在石壁上后,夏灼长出了一口气。
后背湿漉漉的,像汗水浸湿了衣服后贴在身上,黏腻潮湿的让人很不舒服。头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流下来,顺着太阳穴,滑过耳朵再流入脖子,痒痒的。夏灼下意思用手背一擦,一片刺目的红,全是血!
她的目光看向丹顶鹤的胸前,血淋淋的一片。也是,在血泊中趴了那么久,身上的羽毛早就浸满了血液。不用想,她现在身后一定也是血淋淋的一片。
认命的叹口气,夏灼从角落里拉出几盆清水,开始给丹顶鹤的前胸开始擦拭。
“鹤兄,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欠我一命?”